“好人”冯鑫“带坏”暴风 未来路在何方

在民间有“小乐视”之称的暴风集团（300431.SZ）如曾经的乐视一样，正在遭遇沉重一击。与乐视不同的是，乐视原实际控制人贾跃亭曾在股价高峰时套走大笔现金，如今依然在美国继续他的造车梦；暴风集团创始人、董事长兼CEO冯鑫的账面资产曾因暴风股价的飙升一度高达百亿元，不过未见其大额减持套现的记录，如今的冯鑫，因涉嫌犯罪暂时失去自由。

7月31日，暴风集团回复深交所关注函时称，根据公司7月25日收到的《拘留通知书》显示，公司实际控制人冯鑫先生因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，被公安机关拘留。

尽管冯鑫有很大的可能性将身陷囹圄，但事件一出，与冯鑫有过接触的数位圈内外人士多表示惋惜或意外。他们眼中的冯鑫，是随和、有能力、有个性的山西汉子。在为雷军、周鸿祎打工时，他甚至以辞职相要挟，只因看世界杯而请假；对于员工，又常常给予充分信任；在媒体面前，他会叼着香烟与记者们即兴攀谈。

就是这样的一位北方汉子将暴风这一品牌推向一线，并将公司实现整体上市。但上市以来，冯鑫似乎没能把暴风集团带上新的高度。

反观暴风集团几乎每年都有一个新的战略方向，兜兜转转4年，暴风集团只剩下了暴风影音，而时代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属于PC互联网的时代。记者从暴风智能（前身为暴风TV）高层处获悉，暴风智能已经退出暴风集团并表范围，正在寻求独立融资。而暴风智能是暴风集团这几年发展的新业务中为数不多的“硕果”。

冯鑫的好人缘

“我不能将暴风（集团）的失误归结到任何人身上，99.999%的错误都来自自己。”冯鑫曾说，自己的人生是莽撞的。上市4年，在业务上，冯鑫一路摸索。跌跌撞撞，暴风的市值跌落9成以上，从400亿元变为不足20亿元。

不过和冯鑫打过交道的人，无论是前上司、下属还是媒体人，都对冯鑫留有好印象。

冯鑫被曝出事之后，他在金山时期的老上司、蓝港互动创始人王峰在朋友圈发长文谈自己眼中的冯鑫，直言他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，他没有敌人，绝对不是作恶之人。并呼吁道，“我们帮不上什么忙，但也别落井下石。”并且希望他可以很快出来，出来之后王峰会第一时间找他喝酒，“喝多大都行”。

美图董事长蔡文胜也在朋友圈表示：“心里非常难受。暴风影音免费服务过无数用户，冯鑫也成就过很多人，让很多机构和股东都赚钱过。创业者要谨记一条纪律：任何时候不要签‘个人连带无限责任’。”

著名IT评论家方兴东则说：“国内资本市场猛如虎，没有牙的老虎比有牙的更凶狠，互联网界的朋友们都得小心点啊。一有不慎，不但不是成就你，而更有可能席卷你，摧毁你。期待老友冯鑫早日归来！”

冯鑫喜欢摇滚，喜欢电影，还喜欢抽烟。冯鑫很真实，即使是在酒店里接受媒体采访时，也毫不避讳这一爱好。冯鑫曾经分享过创业后的一个感慨：“不管给雷军打工还是给周鸿祎打工，没法在办公室随便抽烟，但是创业后就可以了，因为是自己的公司。”

曾经在接受记者专访时，坐在记者对面的冯鑫夹着香烟谈自己对电影的喜好，对放映设备的热爱。他喜欢电影的爱好从1999年开始延续至今，并且喜欢用投影仪看电影，为了这个爱好冯鑫还做了一款暴风AI电视投影仪。冯鑫微信最后一条朋友圈也和电影有关，分享的是不久前热映的《狮子王》的影评文章。

“评价自己的老板会有点过，但真心地评价，冯鑫是一个蛮正直，做事情非常投入的人。”暴风智能一位高管对记者说道。一位暴风前员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对冯鑫性格上的评价也几乎是好评。

即使是从商业上来看，上述暴风智能高管认为，无论后来怎么样，冯鑫首先一定是一个成功的商人。“冯鑫毕竟是把暴风集团带上市了，中国那么多企业，那么多互联网公司，在2015年上市的没多少。而且在互联网视频领域，暴风是最早实现盈利的，从这些点上你不得不承认它是一个成功的商业。不能因为后面的失败否认了之前的成功。”

随性冯鑫

在冯鑫的从业史中，经历过喔喔奶糖、三株口服液、文曲星、金山毒霸、雅虎等产品，再到后来的暴风影音、暴风魔镜、暴风TV。给人打工的时候，冯鑫是一个超级销售。创业之后的冯鑫则越来越像一个产品经理。

“暴风智能之前虽然和暴风集团合并报表，但冯鑫本人确实不太过多地干涉我们的经营，永远只是在产品上给我们提点建议和意见。”上述暴风智能高管对记者说道，“加上暴风智能在深圳，暴风集团在北京，我们之间更偏向于投资方和被投资方那样的关系。”据了解，在2018年，冯鑫甚至亲自以产品经理的身份操刀暴风投影产品——小魔投。

爱看《道德经》的冯鑫，随性、认为人性本善。冯鑫的随性在给雷军打工时就显露无遗，2002年世界杯期间，他以辞职为要挟，从雷军那儿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去看世界杯。做了老板的冯鑫，是一个敢于信任下属，让下属放开手去干事情的老板。

信任应该给予值得信任的人，当给予了不值得信任的人或就会导致暴风今天的局面。“看看暴风今天的局面，里面肯定是犯错了。很多事情一定不是冯鑫亲自去主导的。”上述暴风智能高管告诉记者。

据《第一财经》报道，知情人士透露，冯鑫此番被采取强制措施，主要涉及暴风集团2016年与光大资本投资有限公司共同发起收购的英国体育版权公司MP&Silva Holdings S.A.，冯鑫在此项目的融资过程中存在行贿行为。同时，该报道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，与冯鑫被相关机关采取控制措施相关的还有8名人员，既包括暴风集团内部工作人员及前工作人员，也包括在MPS并购过程中为冯鑫工作的公司外部人员。

2015年暴风集团实现上市，核心产品为PC时代的超级播放器暴风影音。从上市的第一天到当年5月4日，连拉29个涨停板。冯鑫个人也坐上了财富的过山车。冯鑫身家不断飞涨：3月25日3亿元……5月21日74亿元。暴风集团得名“涨停王”，也被称为“妖股”。 在2015年5月达到300多亿元市值的高点，冯鑫也知道单靠暴风影音这一个产品撑不起这么高的市值，另外移动互联网的大潮早已袭来，暴风影音作为PC时代的产品，强弩之末已经逐渐显现。

扔下公司一堆事情，冯鑫带着《道德经》回到山西阳泉老家闭关，十几天后宣布了“全球DT大娱乐”的战略。该战略具体表现为“N421”，即以DT这1项核心技术打通平台与服务，打造影业和体育2块核心的内容再生平台，依托PC、手机、VR、TV 4块屏幕，发展广告、电商、金融、硬件、O2O和游戏等N种商业形式和载体。

步子太大

上述暴风智能高管认为：“冯鑫讲的暴风发展的大商业逻辑是正确的，里面的错误通俗一点讲是‘步子太大了’。”

上市4年来，暴风集团几乎每年都有着新的战略，从“DT大娱乐”到“N421战略”，再到“AI+2块屏”以及最后的“All in TV”，以暴风影音为基础，冯鑫曾希望暴风集团发展成一个包含虚拟现实（暴风魔镜）、智能家庭娱乐硬件（暴风TV）、在线互动直播（暴风秀场）、影视文化（暴风影业）、体育（暴风体育）等新业务的大生态圈。

梳理暴风集团的战略不难发现，暴风的生态圈却越圈越小。从最初那个包含虚拟现实、智能家庭娱乐硬件、在线互动直播、影视文化、体育等新业务的大生态圈，到最后只剩了TV等个别业务。

暴风集团最初的“DT大娱乐”核心就是PC互联网已经成为过去，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到来了，但是冯鑫的逻辑并没有走通，这和时代背景有关，更和冯鑫本人有关。

2013年小米的估值即将达到100亿美元，当时的暴风影音发展已经显露困境，发展三年的小米获得这样的估值对冯鑫的冲击很大。后来雷军给创业中的冯鑫总结了三句话：“第一，你找的方向不够大；第二，你得找个人帮你；第三，你对钱认识不深刻。”

或许是受雷军启发，冯鑫一直在给暴风集团寻找方向，但却一直在找的路上。

移动互联网时代，暴风集团急需一张船票。围绕播放器发展，暴风集团实在拼不过有BAT背景的爱奇艺 、优酷和腾讯 视频。财报显示，2015年暴风集团营收6.52亿元，净利润1.73亿元。这些年“爱优腾”采购一部热播剧的价格就在上亿元，这显然不是势单力薄的暴风集团可以征战的沙场。

围绕数字化娱乐，冯鑫又把方向定在了娱乐的两个入口——VR和电视上，影视内容版权采购价格偏高，冯鑫就往上游去做出品和发行，2016年准备10.8亿元购买吴奇隆的稻草熊影业60%的股份，另外还谋划游戏和体育。

但因为并购监管收严，暴风收购影视和体育的项目被证监会否决而流产。暴风VR在2015年、2016年曾受到资本的热捧，但热潮很快退却，冯鑫选择冷藏VR业务，转向互联网电视，仅剩暴风智能。如今，暴风集团却因放弃股份的优先认购权等因素，将丧失对暴风智能的实际控制权，而不再纳入暴风集团合并报表范围。

在2018年7月，暴风集团微信公众号发布近万字长文《三年大考，暴风雨中的暴风——冯鑫的内部两小时长谈》，当时冯鑫在文中反思道，暴风集团三年来的3个问题，上市3年来，上市公司没有完成一笔融资和并购，直接导致了暴风集团上市后，最有价值的能力完全没有被释放；对不同属性的钱没有清晰的判断和使用方法；以及在业务布局上也有贪婪。

在上述暴风智能高管看来，冯鑫的这一篇长文，和当年贾跃亭的内部信《乐视的海水与火焰：是被巨浪吞没 还是把海洋煮沸》很相似，自揭伤疤后多米诺骨牌效应影响到暴风集团旗下的其他业务。

“冯鑫如果不发布上述文章，不能说没有事，但延后的宝贵时间可能会改变一些事情。”上述暴风智能高管对记者表示，其实冯鑫一直很积极地去解决问题，毕竟相比暴风智能，冯鑫的题更难解一些。

可以看到，其实在万字长文中，冯鑫已经意识到钱的问题，他在里面谈到一个案例：“比如中信资本的资金就偏向于债权融资，却当成了股权的钱来用，当时自己不应该直接出面做这个融资的担保，而应该设置一个防火墙。”如若此次冯鑫“出事”确与MPS项目有关，那么这个“坑”远远大过中信资本的案例，进而将冯鑫置于风暴的旋涡。

暴风集团近日回复深交所关注函时表示，冯鑫因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，被公安机关拘留。北京志霖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领对记者表示：“为谋取不正当利益，给予公司、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以财物，数额较大的，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；数额巨大的，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，并处罚金。如果只是冯鑫个人犯罪，主要追究他自己的刑事责任，同时他也不能担任公司的法定代表人。如果是单位犯罪的话，除了冯鑫被追究刑事责任之外，对单位还会判处罚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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